秋交会前,青海湟源的货还没有发回来,秋交会不可能带样去征求客商意见。那年货源偏少,又增加了两家新客户,香港东荣茶叶贸易有限公司的合同数比上年少了许多,意见颇大。同香港总代理德信行(中资机构)茶叶部林圣光先生商量后,将景谷紧茶的情况告诉了东荣郭宏隆先生。郭先生仔细询问了霉变颜色,程度和数量,说好春节前后亲自到昆明商定。计划经济时期,香港茶商统由德信行通过商会组织同来同去,一般不会单独行动。为避非议,郭宏隆先生先飞成都旅游,顺道转飞昆明。科里安排黄又新和邹家驹负责接待和进行商务洽谈。游完西山和大观楼回来,我们带郭先生到昆明茶厂抽样看货。
香港民众不是从书本,不是从理论概念来认识普洱茶,而是从生活,从长期的茶叶饮用实践中来认识普洱茶。在他们的概念里,云南晒青茶叶正常发霉同其他有益发酵食品一样,是一个生活实践已经肯定的合理过程。他们累年冲泡和喝掉的不知数量为多少的普洱茶水,已经把贬义的“发霉”清洗为褒义的“陈化”或“发酵”。看过样品,郭先生说黄霉茶可以要,他全部要。数量100多吨的合同签订了,茶砖解碎后再发酵,霉上加霉,茶号定为散茶75021。
百来吨紧茶蒸软揉散,工作量大。茶厂原准备安排分两班生产(25人)每天加工30担,预计2个月完成,加上发酵时间两个月左右,争取9月底按合同交货。大锅饭时期,人们工作热情不高,出工不出力,一天搞不了几担。茶厂锅炉又坏了,只得另外打个灶,用大锅蒸。为赶合同,公司同意茶厂组织工人晚饭后加班,实行定额制,每人每晚任务一担,支付工资外加工费3.50元。工人揉完一担,各自堆个小堆待验收。车间组长秦瑞瑶负责验收,发现堆里普遍有鸽蛋大的疙瘩,可工人手都麻木了。返工不可能,重怒难犯,秦瑞瑶得罪不起这么多人。担心发酵不匀,加上剔除其他霉变茶后原料不足5百来担,经公司同意拼加20%的9级茶参与渥堆发酵。
一百来吨75021普洱散茶,在周游中国西部地区、经历三年多是是非非和继续发酵修炼升华后,终于来到认识和欢迎它的地方,终于找到了它的最佳归属。这批茶,汤色透亮,滋味醇和,不苦不涩,是云南历年普洱茶出口品质最好的一批,到港后立刻被抢购一空,成为香港茶叶界的美谈。原本被诅咒被排斥的霉菌,表明了它们是我们的朋友而非敌人。当朋友伸出有善和有益的双手时,我们为什么不紧紧握住它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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